“出站”工作,还是留下来继续做博士后?赫肖肖思忖再三,选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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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以下简称“交医”)的年轻科研人员,2022年10月博士后“期满”出站,交医把去留、续期的决定权交给了她。
博士后拥有更大的科研自主权,这受益于交医的博士后激励计划。2016年,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与全国博士后管委会印发《博士后创新人才支持计划》,启动“博新计划”。2018年,上海推出了“超级博士后”激励计划,对通过遴选的优秀博士后,由上海市给予每人两年共30万元的资助,同时由设站单位给予不低于1∶1的配套经费资助。在沪各高校纷纷响应,推出各自的激励计划。实施几年来,这些计划支持了大批从事基础研究的博士后,让他们在保障经费的前提下,勇攀科学高峰。
多年期培养,让真正对科研感兴趣、有潜力的年轻人脱颖而出
赫肖肖笑称自己是“+X”博士后。“2+X”是交医对博士后培养的创新之举,意为多年期培养模式,博士后在两年出站时,如顺利通过中期考核,则进入“X”培养阶段,不设定研究期限,选题自主、经费保障。5年来,交医有400多名博士后入选激励计划,其中有51名像赫肖肖这样的“+X”博士后。
中期考核令赫肖肖印象深刻。7年的研究要浓缩到10分钟的答辩里,讲清楚课题的创新性,挑战不小。赫肖肖研究的是骨髓里的代谢产物如何决定白血病干细胞的命运。回想7年前,她受到导师鼓励,尝试将代谢产物的受体研究首次引入血液肿瘤,竟意外发现受体居然是一个“家族”,它们的“喜怒哀乐”可能左右着白血病的发生。
实验失败时常发生,赫肖肖坦言:“我没有发过顶级期刊论文,也无法预估什么时候能完成解析,但生命科学研究就像秘境追踪,一旦开启了就想一直追下去。”研究的创新性得到专家们的一致认可,她以考核成绩“优秀”如愿进阶“X”培养阶段。
“我们采用了同行评议方式,不唯论文,而是重点考查课题的研究价值、科研人员的创新潜力和科学精神。”交医副院长郑俊克说,“+X”模式好比一个科研“滤网”,让真正对科研感兴趣、有潜力的年轻人在专业评审中脱颖而出。
怎样让优秀青年科研人才在本土成长起来?
“交医推出这项激励计划主要为了解决两个问题:提升博士后的待遇,打通他们的成才和上升通道。”郑俊克说。国内博士后流动站制度通常为期两年,要培养科研人员独立发现并解决问题的能力,乃至产生原创性的成果,较为困难。为此,交医对标国际通行的科研体系,以更加柔性的不设定研究期限的模式,鼓励青年科研人员潜心科研,追逐学术梦想。自2018年5月至2022年12月,交医共招收600多名博士后,从进站一级学科来看,基础医学和生物学的博士后队伍最为庞大。
郑俊克说,博士后是科研人才“蓄水池”,把人才梯队培养好,促进科研的发展,唯此,科研人才才不会断层,基础研究才能不断取得突破。
宽容失败、鼓励创新,提供更大力度、更长期、更稳定的支持
博士后期间要培养哪些科研能力?自2021年进入同济大学化学博士后科研流动站后,宋子洋一直在思索。
“当碰到应用问题时,就想回到基础研究,从源头找答案。”他把原本作为有机化合物催化剂的三嗪基化合物,首次引入锌离子电池电极材料。宋子洋在读博时的这个大胆设想,得到了导师的支持,经过反复试验,解决了困扰学界多时的锌离子电池寿命和容量难以兼顾的问题,成果发表于国际期刊《德国应用化学》。
学校和课题组的大力支持,让宋子洋选择继续留在本校“掘一口深井”。两年来,宋子洋获得上海市“超级博士后”激励计划资助,承担国家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项目、上海市启明星项目扬帆专项等,协助指导课题组的3名博士生和1名硕士生。
“宽容失败、鼓励创新”的学术氛围、一流的研究设施与平台,为博士后的研究之路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刘春森从复旦大学微电子学院博士毕业后,特地跨学科到计算机学院做博士后,“去了解顶层需求,才好回过头来做底层的器件研究”。宽松的学术氛围下,他只问兴趣所向、科研需要,不担心跨学科后错过本专业的发展机会。“经过博士后阶段的‘大浪淘沙’,更清楚自己是否适合做科研。”在刘春森看来,博士后是从学生到独立科研至关重要的科研衔接,“基础研究是一个积跬步行千里的过程,既然选择做博士后,就要在科研这条路上走到底,兴趣、热情、执着,缺一不可。”
尽管博士后的管理机制在不断完善,但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一些管理人员仍将博士后视同为科研过渡期,流动站重“流动”轻“稳定”。有关专家指出,国内的博士后管理需要专业团队,管理体系需更加明晰,比如有些地方归人事处管,有些则归口在科研处的情况依然存在。课题组仍是学生居多、博士后偏少的人员结构,有些博士后进站后仍像硕士、博士一样由导师、课题组组长管理。博士后应当成为基础研究的主力军,需要更大力度、更长期、更稳定的支持。
架设人才梯子,打开博士后“之后”的科研通路
2021年博士后出站后,29岁的刘春森入职刚成立不久的复旦大学芯片与系统前沿技术研究院。仅过半年,在研究院的鼓励下,他申报并成功入选了上海“基础研究特区计划”,是复旦大学首批入选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他没想到,资历尚浅的自己能获得数百万元的科研经费支持。
是幸运儿还是体制机制使然?博士后“之后”如何继续科研之路?上海探索打开博士后人才“晋升”天花板,各类资助向基础研究领域的青年人才倾斜。
2016年,交医推倒资历“围墙”,对于优秀的博士后,出站后可以给予引进人才的同等待遇,直接进入交医或附属医院工作;特别优秀者,甚至破格申报副高或正高级专业技术职称。刚柔相济的激励措施,为优秀博士后提供了入职与破格晋升的“绿色通道”。
交医的博士刘兆远致力于通过前沿的单细胞测序技术和遗传学谱系示踪技术来研究髓系细胞的发育,研究成果发表于国际期刊《细胞》。2019年,他博士后出站后留在交医,同年就破格晋升为副研究员,成为交医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出站留在交医的博士后中,2020年就有4人破格晋升为副研究员。
同济大学精密光学工程技术研究所博士后董思禹研究微纳光学设计制造,相关学科创设不过10余年,但他并不担心研究过于前沿、方向太窄,博士后出站后找不到好的科研岗位。相反,经过博士后阶段的锻炼,他更加笃信自己能够拥有科研的底层能力,“学校的博士后管理办公室会组织专家辅导我们,从申报课题到带学生,提供专业帮助。”学校还制定实施《基础研究能力提升计划》,设立“自主原创基础研究项目”,种种举措都在鼓励科研人员开展科学前沿和“从0到1”的原创性研究,为基础研究架设人才梯子。
“充满不确定性的科学发现无法规划,但学术生涯、人才成长需要确定而缜密的规划安排,并在实施过程中不断迭代。”董思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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